logo

苏奎:网约车电动化与低碳化——责任、义务与趋势

发布时间:2023-11-02 10:30:03

网约车电动化与低碳化——责任、义务与趋势-苏奎

10月20日,由《财经》与广东省汽车租赁行业协会联合主办的第一届新能源新交通产业大会在广东省深圳市召开,此次会议以“公共用车领域的全面电动化”为主题。东南大学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担任学术指导。


相关部门负责人、专家、车企、出行平台、智慧停车、充换电行业企业高管等各界嘉宾500与人参会,与会者围绕网约车、共享两轮车、自动驾驶、智慧停车、在线短租等多个交通新业态领域话题展开研讨,深入分析了全面电动化背景下的出行行业发展新变化对行业的影响。


从今天起,“交通法”公众号推出专辑:第一届新能源新交通产业大会嘉宾演讲实录,由笔者整理各演讲嘉宾的发言,供社会各界人士学习交流。如有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以下是演讲嘉宾苏奎先生的演讲实录(有适当删减)。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广州的苏奎,我的报告题目是《网约车电动化与低碳化——责任、义务与趋势》。

本次报告分为几个方面,首先我们是搞交通的,怎么理解产业政策的逻辑,能源电力化是中国经济安全的需要,这也是发展的趋势;第二是新能源产业发展是能源电动化最大的契机;第三是汽车产业发展需要电动化换道超车;第四是网约车是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先锋队;第五是网约车行业必须要电动化减排;第六是网约车行业低碳化才是目标,电动化只是第一阶段的阶段性目标。



中国是全世界第一大能源消费国,我们在全世界能源消耗占26.4%,美国不到16%,印度占比6%,所以我国能源消耗是巨大的,所以能源产业的发展非常关键。



我们国家对石油的对外依赖非常高,减少石油依赖是中国经济安全的需要,从经济的角度来说,我们要减少石油对外依赖,我国石油对外依赖程度去年年底是71.24%,但是美国是37%,天然气我们对外依赖程度是40%,只有煤炭是对外不依赖的,我们在进口煤炭,不是说不依赖就不进口,但这是一种结构性的补充,只有煤炭是可以不依赖的,但相比之下,美国石油对外依赖度是30%多,美国是全世界目前第一大石油生产国,天然气美国对外依赖程度是负数,它是纯出口的,它的煤炭也是负数,它是净出口的,美国的能源对外依赖非常弱,甚至它是出口国。从我们国家来看,现在对外石油依赖太高了,这是经济安全的需要。



能源电力化是中国的目标,我们能源消耗非常大,但是电力化是我们的长期目标,目前我们国家的电力化率在主要国家中位居前列,目前水平是31.2%,但是发达国家大概平均是22%,我们远高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我们国家计划到2050年左右,电力比例达到70%以上,有些专家估计实际要达到90%,有一个说法是七八九,到2050年左右电能占终端能源消费占比70%,非化石能源占能源消费比重达到80%,清洁能源发电占比达到90%以上。



我国目前的发电仍以煤炭为主,到去年年底大概占三分之二,但是以太阳能、风能为主的发电未来会成为主角。中国只有煤炭是不缺的,对外依赖度可以达到零,煤炭是中国的优势能源。



中国占全世界煤炭生产量50%以上,我们知道美国是第二名,但产量只有中国的12%,我们经常在媒体上看到进口澳大利亚的煤炭,但澳大利亚生产的煤炭只有中国的不到10%,大概占比9%。蒙古的煤炭还没有我们的零头大,所以煤炭是我们的优势能源,今天煤炭是我们主要的电力来源,但是煤炭用起来是安全的。



从全球的电力来源来看,整个煤炭占比大概40%,但是全球煤炭占比发电量变化不是特别大。



中国对煤炭确实很依赖,但是下降很快,从1990年以来,煤炭发电占比最高到82%,现在只有66%,变化很快,但是全世界来看,煤炭从2000年到现在只从40%下降到37%,所以我们的变化很快,特别是新能源发展很快。



中国占据新能源的产业优势,水电在世界上也有优势,风电也有优势,全球十大制造企业七个是中国的,光伏产业都是90%以上的比例,汽车动力电池我们占比超过三分之二,如果不是欧美贸易壁垒,可能超过80%,全产业链在新能源都有优势,所以我们必须要发展新能源。



这是不同新能源,包括海上风电、陆上风电、太阳能、电动汽车、氢能源、电解氢,红色代表中国,还有欧盟、美国等国家,即使在氢能源领域,我们在全世界的占比都是非常高的。综合来看,新能源领域平均占比65%,所以中国的新能源产业在世界上是优势产业。左边的图(见PPT)是中国、美国、欧洲不同类型能源,越往右边走,右边是新能源,我们占比越高,美国左边高,右边低,美国是传统能源有显著优势,欧盟都不是太高,所以我们必须要发展新能源产业。



新能源产业是未来最大的产业之一,估计全球到2030年每年新能源投资可以达到4万亿美元,所以这是我们的优势产业,能源领域的电力化是发展新能源的必然要求,中国国家太大了,人口太多了,中国要实现现代化,我们必须要占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产业。



这是能源领域各个不同行业的消耗,从全世界来看,世界上交通运输业大概消耗石油65%,65%是指海陆空都包括,道路交通占了50%,整个石油消费道路交通占比非常高,这是全世界的比例。美国更高,美国道路运输占69%,中国是工业石油消费占比很高,交通占比31%,所以交通电动化对于改变世界能源结构十分关键,我们发展新能源是发展世界的新能源产业,不光是发展中国的。



从2019年开始到2020年汽车电动化发展趋势十分明显,突然加速,2019年是一个转折年,这是欧盟、中国、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比例,欧盟去年卖了200多万辆车,中国是600多万辆车,北美是100多万辆车,其他国家加在一起是50多万辆车,可以看出中国的优势太大了。



中国电动车在世界上有明显的优势地位,是汽车产业链换道超车的难得机遇。汽车产业有多大?有一个数据,2021年是2.86万亿美元,这个产业太大了,世界汽车产业如此之大,我们的产业升级和中国现代化不占领这个大产业怎么可能现代化?怎么可能进入发达国家?所以从中国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必须要占领汽车产业,发展我们的优势产业。



我们发展新能源产业是从产业的角度,是中国的角度,但是我们还要从全球的角度来说是减排,电力生产的集中化有利于减排技术的推广和控制,能源领域的电气化和汽车领域的电动化是中国减排和碳达峰碳中和必须要实现的目标,是体现中国大国担当和责任的优先领域。从中国交通领域的碳排放结构看,道路运输路是主体,占比87%,所以减排是交通行业包括城市公共交通、网约车行业等的责任和义务。



电动化能省钱吗?我做了一个图,0.37L油可以发一度电,我做0.37L油价和1度电的价格对比图,可以看一下中国和印度的情况,大概在6倍左右,也就是说,中国和印度用电动车经济优势是最大的。像有些发达国家只有一点多和二点多,还要考虑其他效率因素,他们的经济优势没有这么大,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讲,特别像中国这样的国家,我们的优势特别大。



再看一个图,这条绿色的线是全世界主要国家的油价,不同国家间汽油价格差异相对较小,黑色的线是电价,我们发现电力价格差异特别大,因为油是全球定价的,但是电是区域性的定价,所以它的价格受国际干扰比较小。



这是我们国家这几年的电价图,实际电价是下降的,不管是民用电价还是CPI的修正后的价格,我们电价都是下降的。



油价波动很大,这给我们一个很大的优势,电价因为价格稳定,成本也可预期,这对于经营者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特征。



汽车全部电动化是不是电不够用?据测算,如果中国所有汽车全部电动化,需要的发电量大概是全部发电量的8%-10%,大概是中国两年的新增发电量,今年1-9月份用电量增幅就是5.6%,从这个数据可以看出,我们的车辆全部电动化之后,我们的电网完全可以承受,更重要的是,相对于工业和民用电,汽车充电有更大的时间弹性,它相当于储能的作用,它更有利于新能源行业的发展,新能源发展主要是时间上不好控制,这个时候汽车电动化契合了这一点,它有利于新能源的发展,所以汽车电动化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网约车是电动化的先锋队,其他车规模不大,比如说对公用车或者其他用车量太小,只有网约车规模足够大,才能拉动汽车电动化,网约车极大促进中国汽车行业电动化发展,除开它先期提供的需求,另外它促进了充电设施的发展,因为网约车才对充电设施有最强烈的需求,最高频的需求,它才能促进充电行业市场化发展。中国有庞大的网约车行业,可以说中国汽车行业电动化发展在世界上所具有的独特优势。



确实电动车有利于减排,但是电动车在制造阶段是不环保的,这个图的最右边是纯电动,之后是混动,最左边是汽油车,在制造阶段纯电动车是不环保的,它的碳排放量更大。



以大众的高尔夫为例,这是它全生命周期的碳排放,黄色线是电动车,红色线是燃油车,在中间才实现交叉,跑的里程越多,它相对于燃油车的环保理念才能体现出来。谁契合这个特征?网约车,它跑得多,所以才需要电动化,如果私人买一台汽车,放在车库里面可能十天半个月才开一次,如果从环保的角度来说,它是不环保的,这里做过一个测算,基本要开接近3万公里才能实现排放的平衡。



为什么说网约车成了汽车电动化的先锋队?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全生命周期的成本,因为对于网约车行业来说,网约车是一个生产资料,它是一种投资,它是最需要理性计算投资收益和成本的,它是考虑TCO进行决策的。以网约车为代表的重度使用汽车的经济性,使得网约车愿意选用电动车非常重要的因素。这种巨大的需求使得充电网络在经济上成为可能,如果没有网约车,充电设施的建设一定会滞后很多年,并且它促进了私家车电动化,它是汽车电动化的宣传队,很多人在打车的过程中,他体验到了电动车的优势,这时候为他未来的购买起到重要的宣传推广作用。



中国网约车电动化已经取得相当大的成绩,这是滴滴之前公布的数据,2017年新能源汽车超过100万辆,网约车占比20%,到2020年,网约车最高占到全国电动车将近30%,网约车纯电动里程在整个平台大概占14.3%。截至2022年,在滴滴平台注册的纯电动汽车已经超过200万辆,运营里程中纯电动汽车的里程占比攀升至50%以上,高于社会车辆的平均电动化水平,全国社会电动车数占比4%左右。



这是西方主要大城市网约车电动化情况,这个图的左边比例是电动车占整个社会车辆的比例(黑色的柱子),中间蓝色柱子是Uber电动车的占比,黄色柱子是Uber网约车电动车行驶里程占网约车行驶里程的占比,从这里可以看出,只有温哥华特别明显,温哥华和伦敦网约车电动化数量占比显著高于社会车辆电动车占比,但即使是温哥华网约车占比还没到5%,比例还是比较低的。这是Uber做的成本比较,黑色柱子比如说你用特斯拉的快充充电成本高于燃油车,如果用夜间充电成比燃油车低一点,但优势远没有中国大。



我们的网约车价格这几年特别卷,这是美国的情况,从2018年-2021年7月份,Uber价格上涨92%,几乎翻番。还有一个研究机构提出,从2018-2019年涨了30%,从2019-2020年涨了40%,整个阶段涨了83%,但是我们可以看出,同期CTI年均涨幅是4.5%,网约车价格年均涨幅是17.5%,所以价格一直在往上涨。



这是路透社做的美国网约车里程单价变化趋势,也是一直在往上涨。



我做了广州网约车平均价格走势图,可以看出一直在往下降,为什么我们和美国走出截然相反的趋势,当然美国确实通货膨胀,但是它远远超过通货膨胀。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我们为什么能卷?答案是电动化,即使按照现在里程占比50%的水平,预计每年电动化为网约车行业节省200亿以上的运营成本,这200亿怎么分配?看上去是司机节省的成本,这个钱可以到司机头上吗?到不了。



节省的资金在整个产业链上的分配是由平台主导的,平台是整个产业链的核心,这个平台主导并不见得平台把收益拿走,这个钱一个是消费者拿走了,一直在降价,还有一部分是平台得益了,平台的市场成本下降了。所以我们现在能卷得动就是电动化,没有电动化是撑不住的。



电动化是我们的义务,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网约车也有它的问题,这是美国做的一个研究,网约车增加了城市交通无效里程,美国平均空驶里程是37%。



网约车没有减缓私家车增长,这是美国将近20个都会区的人口变化和家庭人均车辆拥有率,发现一点没有减少。



网约车恶化了城市交通,网约车的乘客一个是原有出租车的乘客,有20%原来是私家车的,有时候他不方便就用网约车,还有20%原来是出租车,还有60%的乘客来自于走路和自行车、公交出行的乘客。



所以网约车电动化减排是我们的责任,为国家发展产业是我们的义务,但是减排是我们的责任,因为我们造成了很多问题,可以看一下不同类型的车辆碳排放的情况,可以看出,最左边是私家车,之后是没有拼车的网约车,再是拼车的网约车,再是电动化网约车,最右边的是电动化拼车的网约车。如果网约车不电动化,它增加的排放是惊人的,它给社会增加了很多排放。



Uber正在全世界推动电动化,预计在2040年实现全部电动化。



最后介绍一下加州最近在推的一个创新做法,它的目的是要减少网约车行业的碳排放,鼓励使用电动车,鼓励减少无效里程,提升网约车运营效率,自动驾驶也要考虑在内。



加州的办法生效是从去年10月1号开始实施,这个办法叫做“加州清洁里程计划”,里面提到几个概念,它的目标一是促进公共交通的使用,前瞻性考虑自动驾驶等等。



这个办法提到电动化乘客里程占比,网约车车辆使用强度差异非常大,这里提的是平台能够实现电动化里程的比例。



第二个是二氧化碳排放积分制,加州积分制对我们影响很大,二氧化碳排放积分制用的是乘客人公里碳排放,要实现这个指标,第一要实现车辆的电动化,第二也包含效率要求,比如说更高的拼车率,如果一台车每次只是一个订单,乘客里程排放占比降不下来,车里坐的人越多,乘客每公里里程排放量就降下来了,加州目前是30%,未来要实现至少50%,网约车里面至少50%是拼车。还有一个更高效率的运营要求,就是空驶里程要少,让每一台网约车不用跑太多的空驶里程就可以载到客,也就是平台要合理控制网约车的规模,提高运营效率,这是值得我们借鉴的,它把网约车行业管理、减排、电动化这些指标合多为一,这是最创新的地方。



还有一个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加州碳排放积分还有一个加分机制,比如说平台如果投资到自行车或者人行道基础设施建设,有投资,可以有折算加分,你投资绿色出行可以加分,如果用来提供最后一公里的公共交通接驳服务也可以加分,就是与公共交通融合发展,它的目标是促进绿色出行,促进公共交通的使用,这都是它的目标。



而且它要求企业平台公司每两年提供一个合规方案,每年报告一次上一年的合规实现情况。




加州这个创新办法也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示,电动化不是我们的目标,电动化是一个阶段性目标,低碳化才是我们的目标。电动化是必然的选择,也是行业的义务和责任,低碳化不仅是电动化,所有提高效率路径都需要,这也是平台经济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未来网约车行业发展的趋势。


谢谢大家。


苏奎,现任广州市交通运输局公共交通处处长,交通运输部公交都市建设专家,主要研究兴趣包括城市交通、平台经济、运输经济、自动驾驶法律与监管、国际监管比较、交通大数据等,瞭望智库、观察者等智库、媒体专栏作者。